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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师（02）

Chapter   2

易烊千玺醒来的时候指针已经指向八点，他诧异地打开手机，发现时间的确没错后，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疑惑。

通常来说，无论他喝得多高，按他浅眠的习惯，怎么样也不可能听不见闹铃声。

这是怎么回事？

仔细回想昨夜发生的事，和一群兄弟喝完酒之后，好像遇到了一个小男生，调戏了那个男生之后……发生了什么？

按理讲他看中的人都会被带回家，接着一夜风流，可是他身上却全然没有经历那种事后的欢畅感，难道是喝的太多什么也没做？

恍惚间那男生一双无辜又不安的眼睛在脑海浮现，那眸子还真是漂亮，只可惜没吃到。

抛开心底略微的遗憾，他懒洋洋地爬起来洗漱，穿戴好西装就往外走，今天公司要召开董事会，那帮老头指不定会拿自己迟到这事作文章，真是耽误自己快活。

下楼后，他看到管家站在餐桌旁，而苏然正在客厅里等候着，便道：“不吃了，去公司。”

完全无视了苏然异样的神情。

“对了，王家那位小少爷在哪，待会儿需要带着他。”

没人回答，易烊千玺皱眉，抬眼却见助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本有些不耐烦，但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看，换鞋的动作突然一顿。

身后宽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安安静静没发出任何声响，低着头露出乖顺的姿态，手指却不自然地抠着衣角。

这不是昨晚那个男生么？怎么会在这？难不成……

“Karry？”

王俊凯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身体一瞬间僵直，抬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脸上充满了戒备。

这幅模样倒是激起了易烊千玺的兴趣，这也太巧合了，刚还在念着的人就坐在自己家，而且还是即将合作的伙伴，虽然那种警戒的目光让人很不爽，但谁让这张脸长得好呢。

“过来。”以往这时候那些小情人都会紧巴巴凑上来，没想到王俊凯却无视他的话，屁股依然紧紧黏在沙发上。

易大少爷感觉很不好。他迈开腿走过去，几步距离就到人跟前，提起王俊凯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拎到餐桌旁，“吃饭。”

苏然傻了，他还以为自家Boss会揍人，都已经做好劝架的准备了，谁想只是让人家吃早餐这么简单？！

至于王俊凯，身体早就已经僵硬得不像话，面对眼前的男人他根本就没办法反抗。他也确实饿了，桌上丰富的早餐暂时抹去了内心的不安。

但还是不敢开动，尤其是在易烊千玺不悦的脸色下。

“看我干嘛，还要我喂？”语气不善，不好惹啊。

王俊凯迅速低下头，拿起面前的面包就开始撕咬，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如同正在觅食的小仓鼠，可能是因为饿了很久，他吃的很快，颇有狼吞虎咽的气势。

对面的人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顺手将一杯牛奶推至他面前，“喝了。”

于是沉浸在食物里的王俊凯十分听话地在十秒之内干掉这满满一杯的牛奶。

这么乖……

示意管家再倒一杯，又递给那人。

果然，王俊凯只是微微蹙眉，然后又在极端时间内消灭掉它。

易烊千玺觉得好玩，打算再来，但看到管家一副“少爷你别玩了这孩子快撑死了”的表情后，才放弃了继续捉弄他的想法。

不过他还是好奇，这么寡言怯懦的人，当真是王家的主人吗？印象中所有大家族的继承人，要么笑里藏刀，要么冷静自持，再不济也有自己这样的风流大少，王家虽然算不上财势滔天，至少也是上流社会的一员，怎么会养出这种性格的孩子？

但是易烊千玺也没过多纠结于这事，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公司那群老头即将统一甩来的刁难，而作为Noble的大Boss，他显然并没将对方看在眼里。磨磨蹭蹭吃完早饭再到公司，已经差不多九点了，路上他已经告知王俊凯接下来的合作意向，至于后者，只需要配合他就好。

王俊凯点头，他知道自己来A市的目的，以易烊千玺帮助王家作为交换，他必须担任Noble集团的调香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放着这么多顶级大师不要，非要找他，但是既然答应了就要好好做到，这一点他还是懂的。

只是没想到易烊千玺所说的那些人那么难缠。

当所有董事的目光投过来时，王俊凯感到了很大的压力，他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掌心分泌出来的汗让他更加心慌。

“这么个屁大的娃子，有什么能力进公司？千玺，不是我说你，你看人的水平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是啊，眼下市场竞争这么激烈，我们要的是高质量高口碑的一流产品，而不是随随便便找个调香师充数。

“你这样乱来简直是在祸害公司！”

……

“够了。”就在王俊凯倍感慌乱之时，易烊千玺懒懒出声，声音不大，隐藏的凛冽却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座的各位也知道Noble从来不招闲人啊，我还以为你们都老眼昏花到不清楚规则了。”无视在场的董事铁青的脸色，他露出了一个意味颇深的笑容，“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十年前那场国际香水评比大赛，据说可是震惊了整个业界，就连Eugène de Gaulle这样的有名望的人都不惜花重金求购那十毫升的香精，只可惜求而不得。”

“让我想想，冠军叫什么来着？王……之书是吧，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相信Karry先生一定会继承王家精神，创造出更好的产品。”

“所以，我正式邀请王先生担任本公司的首席调香师，今年下一季的主题将全权交由他负责，我想，不会有人反对吧？”还是那副慵懒的语气，只是多了一丝不可抗拒的力量，即使还有人心有不甘，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毕竟“王之书的儿子”这一称号还是对某些人起震慑作用的。

易烊千玺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反观王俊凯，在听到国际香水评比大赛这几个字时脸就开始苍白，整个人处于淡淡地焦躁中，如果吴叔在这，肯定要大吃一惊，然后急切安抚一番。只是这人换成了易烊千玺，他注意到王俊凯的异常，却没深想，只当是提及逝去的王之书，戳到了人家的痛处。

散会后，王俊凯仍然没回神，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耷拉下脑袋，像是受了伤的小猫咪，给人感觉有几分可怜。易烊千玺瞧他这样，再怎么漠然都会生出一丝愧疚，他从没安慰过人，一时间也不晓得怎样使这只小猫开心点。

“喂，你……饿不饿？”

王俊凯疑惑地看他，接着摇头，他早上已经吃了很多了，这才过了两个小时而已，肚子里的东西都还没消化完。

“那你现在想干嘛？”

摇头。

靠，他是疯了才会想要安慰这个连话都不爱说的哑巴。

“正好，那你就好好熟悉一下公司，顺便交接一下工作，明天起你就可以正式上班了。”说完就离开了会议室。

这厢王俊凯还有些懵，他活了将近二十年，从来没有上班这样的概念，父亲去世以后家里的事基本上是吴叔在打理，自己有时候也会跟着学，但终归比较吃力。人生中绝大部分时光都阴暗的室内独处，第一次离开王家就要接触这么多人和事，他还不习惯。

后来苏然带着他在公司逛了一圈，在无数人好奇的目光中，他感觉自己的步子迈的更加艰难。

被所有员工360°打量了一天后，王俊凯终于受不了缩回会议室，这边易烊千玺处理完工作准备下班，前脚刚踏出公司门口，转眼就想起了王俊凯，然后无奈地折回去，不出所料在会议室寻到了人。

“你藏这里玩躲猫猫么？”

王俊凯惊讶地抬起头，事实上他以为自己要在这里过夜，已经做好被留下的准备了，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他。

“还愣着干什么，回家。”易烊千玺似乎有点不耐烦，但是王俊凯心里却咯噔一下，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不敢置信的光芒。

回家？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句话，即使是从刚认识的人嘴里吐出来的，那一刹那内心受到的冲击还是不小。

“真的是麻烦死了。”见他一动不动，易烊千玺上前，又一次拎起人往楼下走，看起来清清瘦瘦的男孩，体重也真的是对得起他的体态，轻到仿佛随时会飘走。

苏然在外等着，亲眼目睹了全程，对王俊凯升起一股浓浓的同情之意。这样的动作做多了，会不会长不高？

一路上相对无言，易烊千玺余光扫了一眼低着头沉默的王俊凯，感觉有点矛盾。其实他根本没必要带这人回家，随便在酒店开间房把人送进去住就得了，可王俊凯出奇的孤僻还是让他不放心，尤其看到那人单独待着时，周身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让人觉着新鲜又担忧。

回到别墅，吃完晚餐，易烊千玺直接把人丢进了客房，正想着明天是不是要多添点日常生活用品时，背后传来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

“谢谢。”

诧异地转过身，“你再说一遍。”

“我……谢谢你。”许久不曾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双手不停绞衣摆，看起来竟然是在紧张。

易烊千玺原本没指望他能开口的，但听见他努力表达谢意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惊喜，不过这么胆怯可不是什么好事，以后在公司还要面临那么多同事，该想办法让他再大胆一点。

不禁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顺的触感十分接近于猫咪，微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因此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更显乖巧顺从。

“早点休息吧。”

话说出口，连易烊千玺自己都不敢相信，也才认识一天而已，这是第几次让他心软了？

而夜深人静时，躺在被窝里的少年因这陌生的环境无法入眠，回想起那温暖的手掌抚摸头顶的场景，心里的坚冰在不知不觉中化了一角。

有时候，信任从不经意间开始积累。